獵場，安營紮寨。

莫清綰翻來覆去地睡不著，偷偷披著衣衫，跑到營帳外。

篝火旁似乎有著身影，是誰？他也睡不著嗎？

小奶團子慢騰騰靠近，盡量放緩腳步聲，他仍舊警惕性超強的回眸，迸射出幾分狠意道，“誰？”

“林哥哥？”借著幽幽微光，莫清綰看清楚側臉，呢喃著問道。

林疏陌渾身殺意退散，起身，看著她披著薄薄衣衫，把鎧甲和外衫蓋在她的肩膀，牽著她，坐在火堆旁稍微暖和點的地方，低聲道，“山林晝夜溫差極大，下次出來，記得多穿些。”

“嗯。”小奶團子握著披風，疑惑地看著他，問，“林哥哥也是睡不著嗎？”

林疏陌點頭，將柴火扔進火堆中，聽著劈裏啪啦的聲響，看著冒出的點點火星。

“你呢？是不習慣獵場的住處吧？”林疏陌看向她，小奶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著鼻尖，輕哼兩聲。

“營帳暖烘烘的，但是……床板好硬哦！”

“芍藥姐姐在綰綰營帳周圍都熏艾草，可還有好多飛蟲和昆蟲爬進來，好恐怖的！”

莫清綰想起腳底踩死的那幾只甲殼蟲，渾身輕輕抖著，眉眼都蹙起來，掩飾不住厭惡。

她明明如此期待獵場，可真到這兒，卻明白為何莫景恒跟她說，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有趣，反倒是有些苦甚至是難以忍耐的程度！聽人勸，吃飽飯，莫清綰還真是後悔呢！

“林哥哥也是因為蟲子，所以跑出來的？”

小奶團子托著腮，眸子閃爍著晶晶亮的光芒，問。

林疏陌搖頭淺笑，“這樣的環境對我們來說，算是太好，怎麽會受不了？”

“啊？”莫清綰有些吃驚的倒吸一口氣，難不成，林疏陌也住過難民破廟？

林疏陌知道她滿肚子的疑惑，變戲法似的掏出兩顆地瓜和土豆，簡單用泥土糊住，扔到篝火，輕輕用木棍撥動著，不一會兒便有香甜的味道飄散傳來，惹得莫清綰吞吞口水。

“東夷國，你去過嗎？”林疏陌問，卻隨即自嘲的笑笑，“自然是沒有的。”

小奶團子看出他眼底閃過的失落，想安慰，可註意力全部集中到烤土豆上，呢喃兩句，她都聽不懂的話。

“我們國家是邊陲，土壤貧瘠，百姓們樂觀堅強，但拗不過自然……”

“旱澇災害頻繁，東夷國幾乎是入不敷出，如今勉強維持著，跟南城都比不得。”

弱，便要挨打，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，所以林疏陌從七八歲時，就隨著父王四處征戰，跟將士們同吃同住的趴在死人堆中，他們日夜抵擋著嚴寒酷暑，哪裏有帳篷可住？

“那時，我們都是露宿，有放哨的兵卒凍死、餓死……”

林疏陌看著小奶團子不由得攥緊拳頭，眸子都是心疼和不敢相信的模樣，笑著說，“我睡不著，是因想到陛下的英明制裁，若是我們行軍時能夠有此種帳篷，充足糧草，是否會少死些兵卒？”

“弱肉強食，自然是怨不得旁人。”

林疏陌將烤土豆給扒拉出來，雙手輕輕撥開泥土，捧著遞給莫清綰。

“小心，燙……”

看小奶團子想要自己拿著，林疏陌趕緊出聲制止，但她仍舊燙到兩根手指，捏著耳朵，吐著舌頭。

“林哥哥不覺得燙嗎？”

莫清綰像是新奇的看著他的手掌，卻發現林疏陌的掌心全部都是厚厚繭子，是常年握著刀劍遺留下來的，作為東夷國的太子，都要承受著如此的苦日子嗎？

“無妨，嘗嘗，可是合你的胃口？”

林疏陌揉著她的腦袋，輕聲說。

小奶團子的眼眶蓄滿淚水，生怕落下來，低頭狠狠咬兩大口，噴著熱氣，“好次！”

“怎麽會，比叫花雞都好吃！”

雖然這句話有著哄騙的意味，但莫清綰實在覺得，經過猛火烘烤的東西，都有著種說不出的香甜。

就像是鳳凰涅槃，浴火重生，才能夠擁有的甘甜！

“以後綰綰絕對不會埋怨，住著地方簡陋，有蟲子了！”

小奶團子想想，低低的說著。林疏陌想了半晌，才明白她的意思，無奈笑道，“你是堂堂九公主，自該養尊處優，眾星捧月，這點兒委屈不能忍受是應該的，為何要吃苦？”

“我與你說這些，只不過想讓你……了解東夷國，對我……多些了解。”

林疏陌認真的看著她，只可惜，吃飽撐著的小奶團子有些困，眼睛逐漸合攏，用手指頭撐著都睜不開的程度，下一秒，腦袋重重的耷拉在他的肩膀上，呼呼大睡起來。

“綰綰？”林疏陌輕聲喚著，發現她沒有回應，啞然失笑。

這丫頭，就如同漫天繁星捧著的那輪皎潔月光，他……

“九公主？”芍藥守夜醒來，看到莫清綰並沒有在床榻上，焦急地想要出來尋，卻看到林疏陌抱著她，回來的身影，急匆匆得跑過去，“這是？”

林疏陌繞開，將莫清綰穩穩地放在床榻上，又悉心替她蓋著被子，將周圍能夠看到的蟲子全部拍死。

“九公主覺得營帳內悶熱，又有些蚊蟲，所以跑出去吹吹風。芍藥姑姑放心……”

林疏陌淡淡的說著，芍藥松口氣，點頭稱謝。

“這是東夷國出征的時候，將士們經常會佩戴著的驅蟲藥，若是灑在營帳周圍，或許能夠起到些作用。”林疏陌低聲說著，將東西遞給芍藥。

芍藥連聲謝過，林疏陌則沒有片刻停留的離開。

感受著夜間吹拂著的晚風，他回頭看著營帳內的那盞燭火，並沒有回到住處，反倒是循著營帳邊緣的地方替莫清綰守夜，但凡是看到蠕動的、試圖飛進去的蟲子，都會握著匕首，手起刀落的殺掉。

那夜，莫清綰後來睡得很安穩。

她似乎在睡夢中，看到有渾身閃著金光的人，在不遠處默默地守護著她。

只可惜，小奶團子在夢中忙著吃酒席，沒有跑過去看清楚他的模樣究竟是誰。

“咕咕咕……”

營帳外的雞鳴聲不斷，莫清綰捂著耳朵，有些怕吵的皺著眉，還想繼續睡著。

“九公主，您若是再不起來練練，等晌午狩獵的時候，怕就要空手而歸了！到時候，豈不是丟人了？”芍藥貼心的在她耳邊說著，好勝心極強的小奶團子，一咕嚕坐起來。

眼睛都沒有睜開，就擡起胳膊，說，“更衣，我要出去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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